她忽然跌跌撞撞地，艰难痛苦地，爬下床，踉踉跄跄地跑到边上的医用垃圾箱里，捧起那浸满血渍的纱布，，用力地把脑袋砸在垃圾箱上，疯了一样，不怕疼地一下接着一下地砸，凄楚痛苦地大呼，“啊——啊——啊——”

这些鲜亮殷红的血渍，可不就是她才刚刚三个月的孩子么？

才三个月大的，都还未成型的，孩子啊。

周致又是大哭又是大叫，仿佛要把这一生所有的眼泪都流干，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她内心的悲哀。

这是她深爱的男人，用命救回来的男人，甚至用一生最浓烈的情去爱的男人。他羞辱她，讽刺她，奴役她，无视她，甚至无情地剥夺她的孩子。

周致恨得无法控制自己，她紧紧抱着这些血渍，手一下接着一下使劲敲打自己的胸膛，大恸嘶哑地：“妈妈对不起你。我的宝宝，是妈妈自私，是妈妈任性，都是妈妈的错，妈妈让你受苦受疼，妈妈害得你待在这种脏兮兮冷冰冰的地方。都是妈妈的错啊——”

周致好像，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的憔悴与狼狈。

——

周致昏迷了三天三夜。

再醒来时，却是听到宋念念近四十度高烧三天不退，甚至传来了病危的消息。

周致吓得连外套也没来得及穿，连连赶往重症监护室。

重症监护室里。

周致轻柔地抚.摸自己女儿的睡脸，嗓音喑哑：“念念……妈妈来了，妈妈来了呢——”

宋念念还在沉睡。没有转醒的迹象。

站在边上的主治医生是医院新进来的，儿童血液病方面的主治医师。他拧眉看了眼周致，“顾太太？”

“嗯？”周致没回头。

“宋念念血型特殊，配型不好找，我想前面医治宋念念的主治医师应该也提过，最好还是你和你丈夫再生一个，婴儿的脐带血五个月就可以做配型，而且匹配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。顾太太和顾先生……”

周致浑身一抖，微微战栗。过了会，才问，“如果没有配型，我女儿她……还能活多久？”

年轻的男医生看着女人苍白的面容，犹豫了。

周致声音僵硬：“医生。您说实话吧。我都受得住。”

“多则一年，少则三个月。”

——

周致到周浅依所宜居的别墅外。

别墅是顾怀南担心周浅依在医院再遇上周致被周致刁难，而专门卖给她的，还给她配了全城最好的精神科医生。

真讽刺啊。

可她还不得不来。

只因，顾怀南一般都会待在周浅依的别墅。她无论如何也要找他说一说念念的病情。

女佣开了门。

周致进门，隔着茶桌坐到周浅依对面。

周致眉目低顺：“我找顾怀南。”

周浅依眯眸：“怀南不在。”

周致看着她，轻笑，“你看得见？”

周浅依玩自己玫瑰红色的指甲。

“也没疯是不是？”

周浅依轻笑，目光凌厉，“不然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