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想立马拉起他走人，却听到他对小二说道：“随便来几道你们这最有名的菜，再一壶酒、一盏茶便足了。”说完他从袖间掏出了一锭银元宝给小二，末了还不忘说一句：剩下的当打赏。我惊讶地望着他，差点倒抽过去，我们现在的处境哪还有钱装阔气啊。不过小二倒是落得满心欢喜，拿了银两，点头哈腰地谢过之后便笑呵呵地下楼了。

我脸色难看得望着师父，他正悠闲地喝着杯子里的白开水，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。“大哥，我们现在这个状况是不是应该简朴一些，其实刚刚我们路过的那个小面馆也很不错的。”刚一说完，我就感受到旁桌投射来几股视线，对上了才发现，充满了鄙夷。

“音，不要着急，银子是很小的事。将来你就能深刻地体会这一点，在这江湖、仕途、商场之中，有太多东西都复杂且重于金钱，不要为银两伤神。我们马上就要离开香竹镇了，自然要把好的东西都尝过、试过才行。”他又抿了一口水，眼角微微的弯起，笑着看我，仿佛安慰一般。

他说得很有道理，让我想起一句话：钱不是万能的，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。可是这句话我又该怎么转换说给他听呢？明明是带着戏谑的一句话，此刻却会显得倍加讽刺。“大哥，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要走，行路、雇车、投栈、吃喝、游玩·····哪一项不得花钱，若处处都如此大方，很快我们就该弹尽粮绝了。”说着这样明理的话，我却不断将视线投到地上，我的立场说这番话实在是太尴尬了。

“不必担心，你何时见过为兄为钱心烦过？”他的声音轻柔，充满着宽慰，待抬头对上他坚定地眼眸后，才真的安心了。

想想也是，从他领我常住于竹林后，每天除了教我，他也只是诗画山水，从未见他出外赚钱，但他也从来没有缺钱，相反，我们的生活一直还算宽裕。

这一刻，突然觉得他离我好远，我仿佛对他一点也不知道，十年里一直抱着某种情愫，努力地记住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，深刻地理解他每一个表情，然后自以为是很懂他，只是这一刻，我好像有些撑不住了。

正好，小二把酒菜端来了，菜很别致，不负金鹤楼的名声，但我没有太多的食欲，瞬间的伤心来得太过猛烈，似积蓄了十年的不甘与痛恨在这一刻解禁。也不等小二摆放好，我从托盘上拿起一壶酒就猛得灌下去。很久以前我就喜欢这样，在难过的时候给自己灌酒，剥夺清醒的意志，仿佛痛苦剥离。

我也记得我的酒量很好，堪比男子。只是，这酒的味道似乎不是啤酒，比白酒也烈上很多，刚放下酒壶，咽喉立马有一种灼烧的感觉，胃里汹涌地翻腾，马上全身都热了起来，感觉身体的重量越来越轻，眼里满是天旋地转，轻盈中感觉身子正在无力地下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