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下了一场雨,衣服到现在还没干。
湿漉漉地,挂在身上。
余光里,几个流浪汉不怀好意地打量我。
他们向我走过来。
这种事,这些天我看见太多了。
流亡的女人,都逃不过这一劫。
能活下来就不错了。
他们开始拖拽我的衣服,嘴里的话越来越污秽。
如果武功还在……
如果武功还在……
我痛苦地闭上眼。
下一秒我被人拎起。
几乎是带着怒气,扔到马车上。
郁孤台擦着手上的血时,我还有点蒙。
他凉凉瞥了我一眼,嗤笑一声:「怎么,怪我坏了你的好事?」
我默默缩起来,不想和他说话。
郁孤台一把拽住我的手腕,将我往他的方向拖。
我说:「我要回家。」
回到大苍山,回到师父师兄师姐们身边。
当初和师父告别时,他就说过,如果有一天在外面混不下去了,一定要回来。
我太疲倦了,强撑着握住他的手腕:「你能送我回去吗?」
郁孤台什么都没说,指尖在我唇上轻轻一点。
他将我的发丝侧别在耳后:「在府里乖乖待着,嗯?」
……
我不情愿地在宰执府住着。
看到景衍时,我终于有点开心。
他好像并不开心。
大概是听说了府里发生的事,他皱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,无奈道:「你到底没有听劝。」
我欢欢喜喜地给他倒了杯茶:「向你赔罪。」
他问我:「接下来怎么办?」
当然走啊。
我不可能待在这一辈子,见证他们的幸福。
如果我对郁孤台一点感情都没有了,或许能做到。
但怎么可能。
我只想离郁孤台远远的。
最好他和江映月的一切消息,我都不知道。
比如江映月裁剪花枝,他就在一旁提着花篮。
江映月描花样,他就画她。
江映月喜欢小孩子,他就笑着逗她:「我们也生一个,好不好?」
……
这些都是丫鬟有意无意告诉我的。
我知道她是故意的,就是克制不住地很羡慕。
同样都是相爱。
郁孤台和我在一起时很少这么开心过。
他出自落败寒族,生在大周最动荡的时期。
似乎也曾上过高台,但随着朝堂党派争斗,被流放千里。
他被赦后才遇了我,那恰恰是他最痛苦的时候。
我其实理解郁孤台。
人的本性就是喜欢美好。
江映月那么漂亮,说话时声音柔似三月春风。
她会跳舞,会作诗,接人待客从容有礼。
那是我一辈子都学不来的名门气度。
……
我出不去院子,每天只能和景衍说话逗趣。
景衍真好。
他从小跟着空弥和尚走遍中原,踏遍多少名山大河,了解多少风土人情。
我缠着他讲好玩的事,就算他嘴唇都干燥了,只要我不说听,他就绝不会停。
他永远那么温和,从来不会嘲笑我的无知。
我说:「景衍,我真喜欢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