嗯,果然是个矛盾复杂的姚广孝。施寻看着他,她真的一两句话说不清姚广孝那个人,也一两句话说不清她对十四岁独闇的感情,这感情就跟姚广孝那人一样复杂!
但独闇始终都是求知深切地看着自己,施寻看得出他此时的茫然,看得出他在纠结佛、尘、仁、谋的极端困扰。心肠柔软地说道:
“我来的地方有位高人,他并不是完美的人,但不可否认他是古今史上最成功的人,因为他完全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了一生。他是自由的理想主义者,就是超然世外的另一个层面——凌驾众生!”
“自由的理想主义者?凌驾众生?!”独闇刺目的那汪潭水片刻间就涌动起来,浑身血液滚动,渴求道:“施寻,你可以不走么?”
“为何?”
“独闇想拜你为师,你当我师父可好?”
当他师父?然后去对付方孝孺?施寻一下子拉下脸来,原本刚刚那番话说后就觉得对不起祖宗了,他竟还要得寸进尺!
“你,你离我远一点!”突来嫌弃,施寻两腿往马肚一夹,快步跑了。
独闇无辜追上去,老远前方的王宾在这时大喊:“施寻,独闇,你们快一点!”
彻马狂奔几日,三人终进安徽境内。安徽的雪神来得晚了点,这都翻年了才开始飘,施寻都怀疑,是不是她走哪儿雪花到哪儿?晚上气温骤降,一夜被冷醒好几次,一早就去集市买衣服,完后大包袱回客栈。
王宾还在睡,独闇已洗漱完,施寻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厚裳递上:“穿上,那件等会儿让王宾穿。”
别出来一趟,把两个少年给冻感冒了。又翻出一个灰色棉布头巾:“这个也戴上。”
独闇刚套好衣服,婉拒:“我就不用了吧。”
“戴上!”
独闇为难不动。
施寻闷了口气:“行,你不戴头巾,那总要换鞋吧。”真是看到他那双芒鞋就发冷,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这个寒冬的。
怕又拒绝,施寻干脆拉过他坐下,要亲手给他换。
独闇哪儿敢受这般待遇,身子后躲,惊叫:“施寻!”
施寻还是蹲着,仰头看他:“没有谁规定说不能穿布鞋!”
“我自己来。”
“没事,拿来吧。”
“不……”话未讲完,脚已被施寻掰过去,三下五除二,鞋脱了。
“施寻……”
“别动!”施寻把布鞋给他穿进去,略微皱着眉,嗔怪:“对嘛,爱惜好自己的身体,没有哪门学说是要拿人身体健康开玩笑的,身体不好,你任何理想都不能实现。”
“施寻……”
她拍一下他的脚背:“叫你别动!”
“……”
独闇不敢吭声了,乖乖坐好。看着施寻低头为他认真穿鞋的样子,受宠若惊,心墙咚咚跳,又浅藏着一点羞涩幸福笑。
鞋换好后,施寻略微松懈口气。对他好一点,她心头也好似舒坦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