捡到这个孩子,是季青玫一生又幸又痛的事,她庆幸自己能捡到这个孩子,又为看到这样一个可怜的孩子而心痛。
所以她很少和人讲起她捡这个孩子的经过,如果非得要说,她也只粗略的说了一下皮毛,她总觉得说一次就是让那孩子重新经历一次,太苦,太痛,她舍不得。
为此在季青玫的重症监护室里,向允薇趴在母亲的手上大哭不止,怪她当年为什么不把故事讲全,为什么不告诉她,他送给她的花,他对她说的话。
季青玫笑了,她说:我以为他那是在对我说,因为我是他的妈妈。
她握着允薇的手,用着虚弱的力气,给她讲了一个所有她没有和她说的故事,允薇一边听一边给她补充,两人一起回忆那些年让她们记忆犹新的往事。
捡回孩子的那一晚,夜色清萧,月光清白。
多日的阴雨之后,墨黑的天空里竟难得的可以寻出几颗星来。
季青玫躺在床边,一手托着头,一手轻拍着身边熟睡的孩子,嘴里哼着自编的摇篮曲。
透过窗外斜射的月光,她能清楚的看到他长长的睫毛,小小的嘴唇,小小的鼻子。
怎么看都觉得好看,好看而又可爱。
她不懂,这么可爱的孩子,为什么偏偏会有这样的苦命。
她无法忘记他在雨中被弃的样子,清晰记得他坐在出租车上的怯怯和孤单。
他总是那么的懂事,又那么的让人心疼。
想起他上出租车后,竟怕自己淋湿的衣服弄脏她的,一直曲着小身子坐在靠窗的座位边角上,任她怎么哄他,对他说没有关系,他都不会靠前。
不知道是他的性格孤僻还是因为有些认生,一路上,他一句话都不说,能够用行为表达的从来不用言语。
而唯一让季青玫觉得有意思的是,坐在车座边的他,总会时不时的侧头看看她怀里的小孩儿。
每次都一脸认真,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。
当季青玫问他,父母在哪里,家在哪里时,他都摇头表示不知;而当她问到,是不是父母故意把他遗弃时,他却停顿了一会儿。
点了点头。
不管是在雨里的他,还是在车上被问及痛处的他,始终表情平静,没有表现出来一点伤心和委屈。
在他的眼睛里,除了淡定和自然外,没有一点孩子气。
他自己根本不知道,他所有的表现和行为与他这个年龄是有多么的不符。
他自己也不会想到,这些不符是多么容易触动人的泪腺。
他越乖,让人看着心中越酸。
季青玫问他叫什么名字,他贴着车玻璃,沉默良久,回头对她说了两个字:风儿。
季青玫乍一听到时有些呆愣,随后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本以为已不会得到答案的问题。
“枫儿?真好听!怪不得这么坚强,原来是小枫树转世啊,枫儿,枫儿……”她逗他,他面无表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