纸人张：所以南风认为，与其往生，不如就一直陪在爱人的身边。 

    王小海：（忍不住眼泪，心里疼得不行）那也行，我喜欢她，和她过一辈子挺好。 

    纸人张：一辈子？最多一年。 

    纸人张使劲吸了一口烟，那烟头燃出火光，在黄昏里，很扎，他说鬼魂留在人间，是逆天而行。一年，她就会把自己的心智都消耗掉，最终魂飞魄散。 

    王小海：那还和我结婚，她白痴啊！ 

    纸人张：是啊，她白痴。这个年岁的女生，喜欢上一个人，就会变成白痴。

21 

    那之后的日子，南风开始变得越来越脆弱。她无法再和王小海一起上学，一点细碎的阳光就会令她疼痛难忍。她开始怕所有鬼魂「应该」怕的东西，比如符咒，比如门神，比如一句阿弥陀佛。同时，她开始「失智」。那天，王小海回到家就发现她在哭，原来她只是想要做顿晚餐，可是她忘了，自己必须附身才能碰到那些锅碗瓢盆。她说，想要给你做饭的时候，都忘了自己已经死了。 

    南风：凭什么啊！凭什么我已经死了啊！ 

    王小海：（独白）我想抱住她。可我抱不到她。我只能在她身边，默默地陪着她。再到后来，她开始越来越像个小孩子。她会因为电视里的剧情痛哭流涕，会因为我的无聊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。她开始变得什么都不懂，总是问东问西。 

    南风：你喜欢什么颜色啊？ 

    南风：你喜欢哪个明星啊？ 

    南风：我们怎么认识的啊？ 

    南风：我们以后 ;会怎么样啊？ 

    王小海：（独白）她的很多问题，我都回答不了 ;唯一有趣的，是她开始喜欢睡觉了。她以前从不睡觉的，可是现在不仅嗜睡，睡前还要我去哄。我把自己知道的小故事都讲了一遍，她都不满意。 

22 

    朝阳公园的那颗大树上垂着一支秋千，南卿月一直坐在上面荡啊荡啊。 

    南风：王小海，你怎么睡着啦？ 

    王小海：你不懂，在我初中那年有一天放学，我想要揍一个情敌，可结果，反被他揍了一顿。挨揍很累的。南卿月给我上药，上到一半，她w e n了我的脸。然后我们就到了这，无人问津的公园里，一个破秋千。她在那荡，我就倚着大树看。那年仲夏，她 15 岁，裙摆飘动，微风流淌，黄花轻轻扬起，是我一生见过最美的景象。 

    王小海：（独白）我想起来了。在你已经，完全忘记我的时候。纸人张说，南风还有不到 7 天的日子了。她已经记不得我了。和当时夏微微的外婆一样，她喜欢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，一坐就是一整天。我猜她还是有知觉的，于是会尝试多跟她说话。陪她一起看张国荣的电影，听周杰伦的歌。可是她从未回应过。直到那天傍晚，她突然走到我面前说：小海王，晚点回家吧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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