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次，他狠了心，偏要再回到诞子石上，于是下到水里，想游一二十丈远，直接到石头上去。因为有石梁拦着，这里如同湖面，十分平静，很好游，但是，到了石头下，却找不到能落脚着力的地方，往上游游上十来丈，终于爬上去，却发现那人已经在江岸上往回走了。

既然是王师才有生以来看到的唯一可能让他走出平凡的机会，当然就绝没有放弃的理由，他坚持着，甚至想到辞去校工，专心在这里等。不过，他想到工作其实与这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冲突，一个在白天，一个在深夜，二者各不相干，也就抛下了那个念头。

白天的工作虽然并不需要耗费太多的体力，但时间却长，无法休息，晚上又差不多没时间睡觉，是金刚也受不了，王师才以他坚韧的毅力支持了十几天，但精神还是明显的不如从前，成天没精打彩，红润的脸变得惨白，黝黑的皮肤没了光泽。眼皮向下耷拉着，做事的时候老是心不在焉，碰翻、打烂东西的事情发生得越来越多。已经有教员怀疑害大四眼的那只鬼是不是上了他的身，有人还劝他是不是也去找观花婆看一看，小小年纪，有个三长两短，对不起父母。

不过，一到太阳下坡，吃完东西准备出门时，他的精神头一下就来了。

这天，他又来到了诞子石上，今天，天气有些热，虽然太阳已经隐没到了地平线下，只有余辉把天空照得像着了火，但石头上散发的热量却让屁股像坐在火炉上一般。

从漩涡里喷出的冷气就更觉阴寒，吹得人毛发倒竖，但石头的热气也不示弱，有一忽没有忽地试图把身体给罩住了。

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体验。

等月亮上来，热气抵挡不住，慢慢地缩小了势力范围，最后只是局限于屁股接触的那片皮肉。但没有一会儿，河里出来的寒气似乎也弱了很多，变得像在轻拂人的身体一样，让人非常舒服、惬意。

王师才已经有十几天没有睡好觉，将头埋在两膝之间，居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。

王师才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做了梦，因为在意识里，他一直都坐在滔滔江水之中，四周的水漫无边际。他离水非常近，屁股下的那块石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存在，而水位，显然快要高过他的身体了，只是不知什么原因，它总是虚张声势，就不能淹过来。然而，这种状态虽然持续了很久，但却没有人物，也没有情节，所以无法判断是不是在做梦。

突然，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灌进了他的意识当中，而且，这味道越来越浓，使得他再无法安眠。

王师才睁开了眼睛，那味道更浓了，浓得像一团发臭的滚圆的棉花，直接堵住他的鼻子，使他不能呼吸，胃的反应似乎更剧烈，居然抽搐起来。

这是一种他从来没有闻到过的味道，无法解说，也无法分辨，只能用恶臭之极来形容，它所引起的不是嗅觉的反应，而是全身所有机能突然之间一起异常地活跃起来，胃抽搐，嘴颤抖，眼刺痛，心发紧，身酸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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