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妈当然不肯承认小舅舅的死与她有关。

她反过来怪外婆偏信鬼神之说，说要是早点把小舅舅送医院，现在肯定没事。

我外婆到底年纪大了，再加上承受不了丧子之痛，直接气晕了过去。

我妈便跟村长一起做主，请邻居挖坑，把小舅舅埋到外公的坟旁边了。

请帮忙的人吃了顿饭，丧事这就算办完了，这期间外婆一直哭，不哭的时候就呆呆傻傻地坐着。

几天之内，她就好像老了好几岁。

我妈见她这副模样，便开始不停在她耳边唠叨。

「妈，谁家当妈的不帮儿女看孩子？所以你也别老觉得自己养着柳絮有功。」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只顾着你儿子，家好吃奶的时候柳絮喝米汤，家好鸡蛋都不爱吃了，柳絮吃个鸡蛋香得狼吞虎咽还要被你骂是饿死鬼托生！」「过年过节时家好一套又一套新衣服，柳絮啥也没有，好不容易有一年我给她买一件，转头就让家好给拉上粑粑了！」妈妈像老母鸡一样将我护在身后，不住嘴地数落着外婆。

末了，她回身摸摸我的脸。

「柳絮，妈知道你受苦了。」

我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来配合她。

知道我受苦，那为什么她也没对我好一点呢？

外婆没义务对我好，可她是我妈，她应该对我好啊。

她什么都知道，什么都看在眼里。

可她一直在装瞎。

外婆一直不争辩。

我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听进去。

或许她一直想着小舅舅，我妈说的是什么，她都不知道吧。

我妈见外婆没反驳，来了劲。

她甚至有些得意地训斥外婆。

「妈，现在我爸死了，我弟也死了，你只能指望我。我大姐婆家瞧不起咱家，她回趟娘家跟做贼似的，你还能指望她管你？」「所以你要想过好日子，那就听我的让柳絮跟你叫妈。再过三天我对象就来了，你们俩可别给我掉链子。」我看着她唾沫横飞，忍不住想，为什么我的妈妈是这样的人。

她刚成年就辍了学，在镇上不务正业，遇见我生父后，设计怀孕上门挑衅，结果被原配给打断了一只胳膊。

她还死不回头，一心想生下个儿子上位。

结果她生下了我这个没把儿的，再去找生父时，人家搬家了。

我妈羊肉没吃着还惹一身骚，干脆把我送给外婆养。

现在，为了她的幸福，又让我跟外婆叫妈。

我不喜欢她。

可这是我的出身，没得选，也选不了。

不过，出身虽然选不了，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，我可以自己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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