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迢自此成了我的杂役，他会一点障眼法，很适合和街口上卖肉的王屠户扯皮论价，采药种菜样样都行，还时不时逮只山鸡来改善伙食。

挺好。

一开始我还让他跟着我去出诊，帮忙提东西，但后来我发现这样不行，因为山下镇上心口疼的姑娘媳妇乃至大婶寡妇突然多了起来。

这可不好，我精通药毒，这些日子来却尽跑去给王姑娘李小姐看心口疼头疼，还有直言不讳说自己害了相思病的，只有我去看才能好。

镇上人给了我一个名号，叫“妇科圣手”，每每见我出诊便笑问我去看哪位小姐，使得我现在对这类出诊唯恐避之不及。

这样的诊金不要也罢，不如躺椅子上睡觉。

于是我让他留在院子里侍候我的花花草草，在我睡觉时帮我守门。我睡觉浅，容易被惊醒，听见帘子有声响便让白迢跑去看看是不是有人，他跑了好几趟，都说是风吹的。后来他不胜其扰，干脆寻了根竹竿，将帘子支起来。

近日听镇上那个买驴打滚的刘老头说，有一种药叫月桂沥，收几瓶月光下的露水，在桂花树树根下埋两个月，滴进眼睛里能治眼疾。

我直觉他在扯淡，毕竟上次就是他跟我说白狐眼泪能治眼疾。

我说你是不是逗我，刘老头十分生气，信誓旦旦地说他二姑奶奶家的小儿子就是这么治好的，吹胡子瞪眼说要是假的我用自个头发给你编药篓。

我叹了口气，看着他比我种的菜还要稀疏的脑袋，摸出生发药水，对他说一瓶十文钱。

他高高兴兴地买了下来。

2.

然而我最终还是驱使白迢半夜爬起来给我收露水去了，因为我真的很想治好我的眼睛，正经方法不管用，只能使偏门。

白迢抱怨我多事，明知道这是假的。

我斜了他一眼，让他去浇菜。

他问我：“你怎么一门心思要治你这个眼睛。”

我给他指院里那棵树，那棵树模样并不好，枝干虬曲却不以蜡梅那般有风骨姿态，如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老者，枯槁无力，连一片叶子也没有。

“看见了？”

“看见了。”

“你识得这是什么树吗？”

白迢看那树看了好一会儿，似乎没看出什么名堂，扭头问我：“难道你识得？”

“算不上识得，”我摇摇头，说：“从前有人告诉我，这是惜旧花的树。旧时一人与故人分别，相约十年后于树下相聚，岂料故人病逝，一直到了树枯死时，故人仍未来。”

“此人哀急之下，口吐鲜血而亡。枯树的心血浇灌，复又开花，其花为重瓣，半红半白，如同沾染泣血，香气冷幽，用来酿酒，饮之可以忘忧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我怎么知道，这树据说五年开一次花，从我种下它至今，满打满算还要两个多月才满五年。”

“所以？”

“所以我想看花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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