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蹲下来。是新痕,刚凝结没多久。我想用手去刮,突地一声闷响,整幢楼的空气都震荡翻滚起来,我被震得摇晃了一下,险些翻倒,耳膜哗啦啦响。
雷声还没散尽,雨声就隐隐约约接了上来。
隆隆的闷响沿着楼梯滚下去,一圈又一圈,然后从走廊尽头再次返回来。
我僵住了。
因为从走廊那头返出来的并不仅仅是雷声。那藏在雷声里的,是“嗒”。
嗒、嗒、嗒。
我用手电往那头一照,声音立刻停了。
我站起来。等了一会儿,声音再次响起,越来越近,但没几下,就又停了。
我想,那个人,就停在走廊那端的转角,我恰好看不见的位置。
我吸了口气,向前走。
嗒嗒嗒嗒,手电的光圈随着我的脚步一晃一晃。
我在离转角三步远的地方停下,摇晃着手电,低声说:“出来吧。”
那边传来一声咳嗽,然后一只穿着棕色尖头皮鞋的脚,从右侧转角跨了出来。手电光顺着牛仔裤向上移,白色T恤下微微发福的肚子,再往上……“别拿光照我的脸,晚上走在这楼里渗人得很。”他有点恼火地说。
“宋浩?你也找到这里来了?”我移开手电说。
“这有什么难的,用火柴写出的‘LOVE’,再加上他的业余爱好,除了这座作协大院,火柴大王刘吉生建造的爱神花园,还能有什么其他解读?”
“说是不难,但到这儿的,也就我们两个人。”
宋浩嘿了一声,有点得意。
“不过,你是怎么上来的?”我说着走过去往宋浩的来路看了一眼,哪儿有道边门。
“北面厨房的小门开着。”
我想起了正对门房的小道,原来那儿有扇后门。
“楼梯又陡又窄,二楼还锁了出不来,到了三楼又是一声雷,吓掉半条命,他娘的。冯逸这家伙还真舍得开销,把这里租下来,哪怕就是今天晚上,也得不少钱吧。”
“他刚入了作协,兴许是友情价。”
“别废话了,先把他逮着再说,有线索没?”
“线索得自己找。“我笑了笑:“我就这么告诉你的话,赢了算谁的?”
宋浩“切”了一声。
“都找到这里了,谁还瞒得过谁嘛。”
这是一场游戏。坐在台阶上,再次回忆那个夜晚的经历,让我慢慢感觉不到白晃晃太阳的温度。旁边是少年小小的影子,我发现自己原来坐得比他低了一格。
“这就是一场游戏。”我说。
“我们有十几个人,经常参加的差不多六七个。每次由一个人出题,他负责设计案件,布置现场,其他人根据现场留下的线索破案。这是个智力竞赛,我们一般不会相互交流。我……我叫那多,是晨星报社的记者,当晚在场的另一个人宋浩,是个IT公司的人事主管。”
影子毫无反应。
“通常是谋杀案,肢解,剖心,都是变态杀人魔,会用到一些道具,比如人偶、动物内脏、鸡鸭血之类。这一次,你舅舅设计的是少女绑架案,现场就布置在他家的浴室里,除了浴缸里的玩具狗、马桶里的破布、地上的灰、残发、火柴和留字外,没有太多痕迹,显然是老手,也许在他的剧本里,这是个连续绑架虐杀案中的一环。参与破案的有四个人,一个小时后找到作协大院里的,就只我和宋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