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蒙蒙亮时，一声嘹亮的“哎哟”，代替鸡鸣撕开了夜幕迎来破晓，“谁在垃圾桶旁边放耗子药啊？这不是给我增加工作量么！再说了，扫这灰仙我得折寿啊！”清洁工原地跺脚骂骂咧咧。

起早的东子正坐在自家饭店后门口，他端着早饭伸出了脑袋：“你……你，咋咋知道是毒死的？”东子是个结巴，这饭店开着也有十来年了，饭菜价格公道分量十足，名声很好。不会有人怀疑他扔出来的厨余有毒。

“你看这口吐白沫眼珠子凸出来了，不是毒死的是啥？”清洁工拨弄了一下死老鼠，方便东子看得更清楚。

“哟，还……还真是。”

清洁工又骂了两句，东子看着她把死老鼠用火钳夹进垃圾桶。

街头的馒头铺子开始冒起蒸汽，服装店拉开卷帘门。上班的人在晨曦中变成了透光的剪影，骑着自行车和街坊互相打着招呼。又是普通的一天，没有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。

而季浦平却在去医院的公交车上，忍不住复盘自己原本的计划——他真的在那碗红烧肉里下了毒。

本想等严鱼吃下带着药的红烧肉之后，趁着药效还没发作，他再哄着王科这一看着就是耳根软的吃下这毒药。

只要他们俩一起死了，在那个年代，随处可买的老鼠药，人手一个的铁皮饭盒，趁着办席人家买肉时候偷割的猪肉，没有监控的行程轨迹。

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，能证明这事和季浦平有关。

可惜严鱼就真的一块也没吃，太可惜了。季浦平站在医院门口忍不住又叹了口气。

他进门向着护士站的人问了段辛的病房位置，因为口音一听就不是北方人，引得护士多看了他两眼：“往里上二楼。”

“谢谢。”季浦平说完转身离开，留下护士们互相捅着手肘，打趣着对方一看到小白脸眼珠子都直了。

医院的消毒水味总是让季浦平觉得很安心，因为母亲是外科医生的缘故，他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医院度过的。水磨石的地面上像是刚拖过，并没有太干，他往前走着，看到门牌上黑漆写的18，就推门往里走。

“不对。”

季浦平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，他抬头又确认了一下病房号。

母亲曾经告诉过他：“医院的病房一般都是敞开着的，方便巡查换药，也怕关了门病人出事没人看到耽误救治。”

稍作犹疑随后，他还是推开了门。

这是个单人病房，里面正有一个医生站在段辛床边，似乎是在换吊瓶。

“谁让你进来的？”门还没完全打开，季浦平就听到那医生不善的口气。

他不由地停下了脚步：“不好意思打扰了，我来探望段辛警官。”

那医生戴着口罩，季浦平看不清他的脸。对方也没有转身的意思，伸着手拨弄着输液管。可是挂着的吊瓶还有大半瓶的药，并不是换药的时候。

许是不寻常的地方太多了，让季浦平忍不住盯着这个医生，再次慢慢地挪动脚步。

“先出去。”医生的声音很低。

季浦平正要再找个理由留下，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。

“医生。”他开口道，“你手里的，是老鼠药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