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吃饭的时候，方铭终于忍不住了，在饭桌上跟自己老子吵起来了。

「都是你做出来的报应，我就说吧，当初就不该……」

公公狠狠的把碗磕在桌子上，碗底都磕掉了瓷。

「混账东西，要不是你前几年乱玩玩出事了，我也不至于没个孙子，到时候我有脸下去见你祖宗？」

「你厉害，你那么棒怎么不见你多给我生几个兄弟？现在就指望我一个。」

「我们一家往你身上砸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，还在外面笑，还好大哥死的早，你一个人享福。」

两人吵着吵着，又怪到婆婆身上。

又说婆婆当年生不出儿子，又说婆婆看不好孩子，让他大哥自己出去玩淹死了。

躺在杂物间地上的婆婆好像听到了，咿咿呀呀的抗议，也有可能是骂，声嘶力竭的。

我很乐意他们吵来吵去的。

这是这个家唯一的热闹了。

我在厨房里一边炒鸡肝鸡杂，混着黄黄的鸡油，红红白白的往外翻。

看，多像那一滩。

我妈这时又说话了，她说，她找了乡下的神婆问了，方铭脚下那个瘤子要早点去掉，不然等它七七四十九日成熟，就会活吞宿主。

另外，千万不要让它沾水，越沾越长的快。

我一看，嗬，真的长大了。

躺在破烂草席上的婆婆眼睛都瞪大了。

5

方铭脚底下的瘤子越来越大，已经开始影响行动了。

脚底正中心长的，现在跟鸡蛋一样大，他也不敢穿鞋，不敢走路，怕踩破了。

也不疼也不痒，就是会恶心的想吐。

他最近吃不下东西，闻到油烟味就想吐，吐的黄疸都快出来了，死去活来，最后没力气了，只能躺在床上骂骂咧咧的，我在杂物间给婆婆喂水一边跟她谈谈心。

你看，他现在多像怀孕似的。

「你知道的，婆婆，当初我怀孕的时候孕吐，他说我一个女人矫情什么，还说婆婆你挺着大肚子还下地干活呢，你看他多娇气。」

因为这个怪瘤子，婆婆瘫痪，老公半废，公公最近还失踪了，一家子全靠我一个人扛。

我下楼去买菜的时候，还遇到隔壁的老婆婆。

她经常背坐在楼道里叠烧的纸钱和元宝，昏暗的墙上挂了一串又一串，每次我从那里走的时候，她头也不抬，好像是背后长了眼睛。

「珊珊，下楼买菜啊。」

是啊。

我笑吟吟的答应了。

她枯槁的干瘪的手跟树枝似的，一直没停。

又说，你家娃娃都四五岁了，怎么夜哭还这么严重？

我又笑了，我说周婆婆，你年纪真的大了。

我孩子都打掉了，哪来的四五岁。

买菜的时候又碰到周围的邻居，都是夸我的。

珊珊这孩子过的也苦，他老公脾气不太好，这下公公失踪婆婆瘫痪，她还任劳任怨操心一大家子，真心不容易。

我正在翻几颗大白菜，翻来覆去的检查叶子里面有没有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