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老太太一声令下,王大丫“哎”一声,迅速地关起房门,顺便又给门闩插上了。
苗兰花一声不吭地放回菜刀,把那几个碗端出来,又把凉掉的饭菜回锅热了热,前后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。
“真是癞蛤蟆落在脚面上,不咬人膈应人!”
顾老太太恨声骂道,又招呼大家赶紧吃饭。
被耗子婶这么一搅和,顾家人草草填饱了肚子,各自回屋休息。
顾学信端着一碗热热的红糖鸡蛋水,一低头,走进了自己的屋子。
刘盼娣倚在炕头,双眼红红的,一张脸透着惨白。
“我娘让你喝了。”
顾学信只看了她一眼,就把碗放在了炕头,转身要走。
“姓顾的,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癔症了?我告诉你,我刘盼娣生的是儿子,是儿子!我拼死拼活给你们老顾家生了孙子,结果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的,这么对待我儿子的,你们要遭报应!”
刘盼娣喊住他,用手捶着身下的褥子,连声叫骂。
顾学信皱眉,无奈地回头看她。
“你好好休息,想要吃啥就让大嫂给你做,别折腾我娘。”
顿了顿,他又补充道:“你要是想见娘家人,我明天一早就去接你娘和你五妹,叫她们过来陪你说说话。”
一听到顾学信要去刘家,刘盼娣的表情立即变了。
她用手死死地攥着一角枕巾,两片失了血色的嘴唇抿得紧紧的,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,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难道,是顾学信听到什么风声了?
不然的话,那他为啥要去刘家,还特地提到了她五妹?
刘盼娣不敢再想下去,她甚至不敢抬头与顾学信对视,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现在有多么心虚。
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,顾学信又开口了。
“是闺女也好,总归孩子是没错的,我说她是我顾老五的孩子,那她就是我顾老五的孩子。哪怕你再不待见她,我们一家子也能把这个孩子好好拉拨大,让她成人。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。
魂不守舍的刘盼娣猛地把头抬了起来,却只看见了还在晃动的门帘子,而顾学信的身影已经不见了。
啥叫“总归孩子是没错的”?
他这是拿话在暗示她?
难道他已经知道......不,不可能!
结婚那天晚上,自己不是特地拿烧刀子把顾学信给灌醉了?
第二天等他醒过来的时候,脑袋疼得像要炸开,两眼发红,根本就不记得前一天都发生了啥。
至于白帕子上的血,刘盼娣也早就抹上去了,连顾老太太那边都没觉得不对劲儿。
可顾学信刚才的样子,真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吗?
刘盼娣越想越害怕,身子也跟着哆嗦起来。
“娘,你找我?”
正在院子里洗脸的顾学信听见他娘喊人,把毛巾往肩膀一搭,进了老两口的屋子。
一走进去,他就看见顾老头盘腿坐在炕头上,吧嗒吧嗒,沉默地抽着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