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沈如烟忙站了起来:「姐姐,你宫里这么多好东西,我带点回去孝敬父母也好。
」我没有回答,支着头闭目养神。
宫女顿时很有眼色地走上前来,无视了沈如烟的跺脚叫骂,把她送了出去。
3没过多久,宫外果然传来了裴言澈和沈如烟大婚的喜讯。
我没什么反应,也不能有什么反应。
太多人盯着我的一举一动,只等着挑个错处把我拉下这个位置。
只是,我没想到,大婚没多久,就传来了裴言澈被贬为庶人的消息。
裴言澈因为在军队拨款里中饱私囊,***受贿,从此被贬为庶人。
怎么可能?我坐在软榻上怔愣良久,手里的茶都凉透了。
谁都可能***受贿,唯独裴言澈不可能。
他曾经拉着我一起眺望着城墙外的远方,对我说:「惟愿天下万民衣食富足,平安喜乐。
」更何况,他的娘亲就是因为县令***而死在了一个冬夜。
那时裴将军还只是一介平民,没有立下如今的卓卓战功。
他跟着军队打仗,妻子和儿子留在家中。
那是一个很漫长的冬天,冷得要命,粮食吃尽了,人人都勒紧了裤腰带辛苦地生活。
朝廷拨了赈灾粮,却被层层***,落到百姓手里,竟只剩下一捧掺着石子的米。
裴言澈的娘亲挑尽了那捧米里的石子,给裴言澈煮了一碗米汤。
小裴言澈很乖,只喝了几口,就端着碗让娘亲喝粥。
可她已经闭上了眼睛,在床榻上沉沉地睡去了。
裴言澈知道,娘亲每天忙着给别人补衣服赚家用,睡得很少。
于是他没有叫醒她,只是端着碗静静地等她醒来。
可她闭上了眼睛,就再也没有睁开。
裴言澈跟我讲起这段往事时,垂着眼帘,脸色苍白,声音都带着颤抖。
我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,只是紧紧抱住了他。
极致的苦难面前,言语怎样都是无力的。
夏夜风暖,他的手指却很凉,像是回到了那个冬夜。
于是我认真地将他的每一根手指捂在手心,将自己的热度传递过去。
想要告诉他——冬夜已经过去了,现在是很美好的夏天。
4裴言澈绝无可能***,只能是裴家树大招风,遭了嫉恨。
我试探着跟皇帝提了几句,却越发感到心惊。
如果说是其他臣子嫉恨裴家,那么这件事还有转机。
可如果是皇上忌惮裴言澈功高震主呢?裴言澈再想翻身,几乎是不可能了。
那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,却被拔去爪牙,沦为困兽。
我喝了几口凉茶,猛然觉得心脏抽痛。
弓着腰,缓了一会儿,我终于意识到——说记不清裴言澈的相貌是骗人的。
我只是克制着自己不去回忆罢了。
越是回忆,他的模样在我心中就越是清晰。
他神采飞扬时弯起的笑眼,逗笑我时挑起的眉,带着薄茧的手掌……原来,这许许多多,我从未忘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