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之的性子温和，这是她的优点，也是她的软肋。她正要答话，被我厉声制止：“秦姚，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！这是我们在审你！”

她回避了我的问题，她在动摇在场的所有人，她在利用道德的界定来模糊法律的界线。

但是法律是不可动摇的。

我循循善诱向她递话：“我理解你，但我要是你，就好好抓住自己还是未成年的身份，争取减刑。”

秦姚露出虎牙，朝我笑笑：“陈警官，我知道你最能理解我，所以……”

“我想和陈警官单独聊聊，否则我什么都不会说。”

陆景在离开前给我递了眼神，我会意去开录像，却被秦姚微笑着制止：“只有我和你。”

“我得癌了，死期将至，这是我的全部答案。”

秦姚身体里癌细胞扩散的细碎声音在我的耳膜边炸开。

“接下来是我的问题。”

“陈警官，你一生从来没有对法律法规的判定产生过怀疑吗？我真的很佩服你，即便你的父亲犯下的错足以让你杀死他，你仍然愿意秉公处理，交给法律来审判。”

我透过秦姚的眼睛，看到了不属于她的影子瞬间庞大。

“陈警官，我一直注视着你，直到今日，我终于和你见面了。”

倾盆大雨冲刷万物的声响，小梨的嚎啕大哭，父亲回旋在头顶的诡笑，来自那个雨夜的庞杂的声网，缠住我，困住我，杀死我。

“秦姚！你，你们！究竟有什么目的？！”我一拳捶在审讯桌上，眼眶猩红。

秦姚依旧笑着。

出审讯室的时候，陆景和由之在外面等着我。

“她得了癌，和叶琦一样，是‘死士’，没必要再审了。”胸闷得厉害，我扯开上两口衬衫扣子，点燃了先前揣在在口袋里的烟。

陆景一个箭步上前抽走我的烟扔在地上，眼神凶狠得恨不得当场刮我几个耳光：“天天抽烟！喝酒！调戏女人！你说不审就不审了？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，哪里有一点你当初的样子？小梨要是活着，看到你这副死样，活着都要被你气死。”

“好了陆景，少说两句。”由之在一旁轻声劝解。
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陆景，无所谓地怂怂肩：“我就是个烂人，是个扫把星，所以麻烦你们离我远点，这个案子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吧。”

陆景头也不回地走了，只有由之抿着嘴唇还在原地，她小声地问我：“陈警官，秦姚这么做，是不是有她的苦衷？”

我没有回答她，也忽视了由之眼里不明的情绪。

05

走出警局的瞬间，风声瑟瑟，风里灌满了警局里悉悉索索的议论，我终于成为了彻头彻尾的败类。

我习惯性打开烟盒抽出一根，刚想掏出打火机，陆景厌恶的表情浮现在眼前，我叹了口气，把所有东西都收了起来。

在医院守着的警员还不知道我和陆景闹了一通，仍是把电话打到了我的手机上，他说沈盼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