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转身投入大海那一夜,警察揭露了死亡真相,一向不珍重我的家人,全都疯了。
只会体罚我的妈妈,抱着我的尸体,嘶吼着。
只会袖手旁观的爸爸,懊悔地揪下了一根根白发,说要带我回家。
妹妹呆呆傻傻地看着我,嘴里一直在反复念叨,“你死了,我的腿谁来还?姐姐,你的死没有任何价值啊。”
可是在那之前,我身上最后一根稻草正在一点点压垮我。
我叫南星,中药里,它含毒。
可我以前是叫南霁的,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。
妹妹摔断了腿,父母一怒之下改了这个名字,他们说,我这个人有毒,就跟南星一样。
小时候,南月就是体弱多病那一个,为此妈妈总是严厉叮嘱我,“你是姐姐,不管做什么事都得第一个想到妹妹,要是她磕破点皮,也是你的错。”
我妈从小就对我这样洗脑。
我习以为常地点头,带着南月在老旧的工坊街玩耍。
“姐姐,你信不信,我要是真出事了,妈妈一定饶不了你。”
我信,我当然信,于是我拉住她,“别去……”
结果她还是去了。
她是一个喜欢用生命来博得父母疼爱的孩子,于是她在布娃娃制造工厂,弄断了一条腿。
医院里。
医生意味深长地说:“被机器绞断了小腿骨,以后要坐轮椅了,你们家长怎么回事?才8岁大的一个孩子怎么也不看着点?你们知道这样会毁了她一辈子的吗?”
“断了……”
“真断了?……”
当时只有11岁的我,目光涣散地看着自己颤颤巍巍的手心上,全都是鲜血……
我甚至记不清我是怎么把南月从机器里拖出来的,也记不清脸上热乎乎的混杂着什么,谁的哭喊声更加撕心裂肺,我只知道,我也是个孩子,这也将是我一辈子的心理阴影。
“妈妈,我害怕。”
孩子本能地抱住妈妈的大腿寻求安慰。
可是我妈却狠狠地给了我一个大巴掌。
医生虽然愣住,但也是推了下眼镜就离开了。
整个走廊的目光里,妈妈对我怒气冲冲地说:“害怕的应该是你妹妹!她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姐姐?你为什么没有看好她?还带着她跑去那种危险的地方?凭什么出事的人是她不是你!”
原来。
妈妈是这样想的啊。
小的永远没有错,大的永远在认错,对不对?
我不敢质问妈妈,多年来的打压让我小小年纪就变得敏感而怯懦,带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,不断地摇头说没有,没有,没有……
我甚至盼望,我那妻管严的爸爸能够替我说上几句好话,哪怕一个字。
爸爸却点燃了一根烟,一副袖手旁观的样子,遇到一个来复检的老同学,还死要面子地解释,“孩子不懂事,老婆打两下出出气就好了,不是什么大事。”
不是什么大事。
他们的爱,也是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