紫溪笑一下，虽然那是自己的照片，但她并不生气。她只是很无奈学校的做法。

四年前她从这里毕业的时候，场面可是红旗招展、紧锣密鼓。比过年过节还热闹。这些都是因为她考进清华学府而制作的。但是她并不情愿这样。还是在最后的舞台上，以极其低沉的语气对全校师生和校外来客说上这样的话：“我是黎紫溪。今天会站在这里，不是所谓自愿努力形成的结果，而是被某些东西逼迫的。大家都知道压力可以使人进步，但也可能摧毁人性。但我们学生身上的压力从来都没有一个是适度的、合理的。我能够活下来不是因为我抗压能力很好，而是因为有人为我分担。考上清华并不能算是光荣的事，如果在你们的心里还有其他梦想，不要因为为考清华这样的虚荣心绊了脚。”

她说完这话后，向目瞪口呆的所有人深深鞠一躬，转身独自一人向校门外走去。

汽车在紊乱的人群里慢慢行走着。

她还记得那篇自己亲手写的，本打算得零分的高考作文。题目是《我瞧不起的60分》。有些内容永远也不会从心中消失：

“在这个世上有这样一些人，他们表面上愤世嫉俗、玩世不恭，内心却总是善良的、纯洁的。他们的眼睛是这个社会最明亮的照妖镜，所谓‘堕落’只是他们惮于被渐染污秽被浸渍腐朽所选择的‘规避’。他们恨这个世界，因为到处溢满虚伪，和明里所有人一昧推行的光明判若天渊。这并不是他们运气不好总是遇上黑暗的事，而是因为黑暗真的存在却不被群体承认。我们的社会是这样，每一个个体都能感觉到社会的丑陋，但在群体的舆论里却不被允许说社会是丑陋的。

他们会把自己关在屋里，造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。

他们只有为数不多但可以真正促膝倾谈的亲友。他们说这就够了。这就是他们继续活着的理由。是理由，不是借口。虚伪的世界逢场作戏的我们，只知道虚伪地提倡所谓积极的东西，我们合起伙来否定他们不做一丁点儿退让。我们说我们正义，我们善良、激情……一切积极的词汇。我们抛弃了他们，我们甚至认为他们比杀人放火的罪犯更没价值。我们不知道他们需要些许顺从和赞同才会自愿被‘拯救’融入这个社会。别忘了所谓邪恶、下流、卑鄙……一切修饰消极的词汇也都是我们造出来形容我们自己的。这些都真真切切的发生过。”

这篇被称做偏题又不健康的高考作文没有被给零分，而是得了极具侮辱性的1分。紫溪当初学着这篇作文的主角笑笑；“还好，我还没有完全异化。”因为完全异化也不是好事。要创造出更有价值的东西，最重要的不是这个人身上特别的部分，而是他与大众相同的部分。一些被人们关进疯人院的天才，就是因为太过独特，人们在他们身上找不到令自己信服或者理解的东西而引起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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